(一)
新天条出世,作为司法天神的杨戬为了它各项条例的有效实施,殚精竭虑,终于病倒了,有道是病来如山倒,杨戬这一病似乎把陈年的旧伤全给引了出来,病势汹汹,就连玉鼎真人也束手无策。
杨婵看着陷入昏迷的杨戬泪眼朦胧,她捧着手中的药碗,可那汤药是怎么也灌不下去了。
“二哥,你醒醒啊!”
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恐惧当中,可现如今就是嫦娥的呼喊也再起不了一丝的作用。
玉帝虽对杨戬有所忌惮,又因新天条一事对杨戬不满,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,又是杨戬新天条出世的大功臣,还身负司法天神重责,因此也朝真君殿送去了不少灵丹妙药,但杨戬的身体却还是日复一日的衰退下去。无法只得颁了旨意,于三界生灵求医。
饶是西海千隐万瞒,寸心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。
“杨戬病重?”
她只要一想到他苍白孱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就心如刀绞,她看着残烛,那若隐若现的火苗就像杨戬如今的生命,点点燃尽,她眼眸中含着愁绪,只凄然然的朝敖摩昂哀求,“大哥,我想去见见他。我能救醒他。”
“寸心!你这又是何苦呢…”
敖摩昂终究是无法拒绝寸心的要求,他知道,她对他的思念从未有一天一刻停止过。他不是不懂这世间的情,只是不愿见自家小妹走到那一步。、
魂灯。
神妖皆有一盏魂灯,灯芯烧灼,火光越旺生命越强,反之如同常言所言,死如灯灭。众神都见过杨戬的魂灯,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势,早已大势已去,又如何能将它续上?这也是玉鼎真人束手无策的原因。
灌江口杨府外,寸心看着那匾额思虑万千,他当年接旨和离众人皆唾弃他忘恩负义,为了天庭权势抛弃发妻,可在那刻她其实并不恨他,唯一在乎的是那千年,他对她究竟有没有过一丝男女之爱,又或者仅仅只是恩情,可那时她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,再后来的相见却是西海诀别,放手的那刻,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,却原来思绪目光从未离开过他半分。
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回来,没想过还能在见到他,可这一刻来了,她却怯了,深吸一口气,缓步走了进去。
“二,二嫂…”
杨婵连忙擦了擦眼泪,起身走到寸心跟前施礼,寸心浅浅一笑,并不介意她现今的叫法,其实她心里甚至希望她还在那个位置上。
“三哥于西天求得一颗灵丹,想来许是有用。”
说罢,寸心手掌摊开,一颗泛着光华的灵丹出现在她眼前。
“我想喂他服下这灵丹,三妹可否…”
“二嫂与二哥多年未见,想来二哥也想与嫂嫂多说说话。”杨婵对寸心这般前来很是感激,太上老君的灵丹都毫无作用,寸心手中的灵丹又怎会有效呢?想来也是送二哥最后一程了。念及于此她更是悲凉,也知寸心对自家二哥的情谊,便施礼退出,让他二人单独而处,饶是哮天犬,也知趣的退了出去。
(二)
寸心缓步走到杨戬身前,坐在床榻边,伸手一点一点抚上他的眉眼。
“杨戬,我以为你与我和离之后,没人在吵你,闹你,也没人在逼你,你会过的惬意,会和朋友兄弟把酒言欢,会和三妹家人团聚,会过的很好,可你瞧,你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,这真君殿是大,却没有一丝人气。”说到这,寸心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了,“好了,逗你的,我知你的抱负,如今你的理想都已实现,这三界在不会出现你母亲,你妹妹那般的悲剧,这样的人世不是你所想见到的?你就舍得这般走了吗?我知,在你心里,我的话比不过仙子半分,就如同当年,我求你留下一般,可我还是来了,这次就当你为我醒来,因我醒来好不好,千年情谊,多年分离,我如今所盼也就此刻而已。”
寸心俯身吻向杨戬不带血色的唇,灵丹在她掌中消失不见,杨戬脸色渐渐恢复红润,此时,天庭掌管魂灯的天官不由诧异起来,杨戬的魂灯竟然越发明亮起来。
“寸心?”杨戬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只觉那个梦是那般美好,母亲父亲大哥都在,他们一家人还住在灌江口,他还是那个调皮顽劣不知疾苦的二少爷。梦境太美好,纵使知道是梦,也不愿醒来,可忽然间,他梦里出现了寸心的影子。
她只笑盈盈的看着他,轻声唤着,杨戬,该醒来啦。睁眼,竟真的见到了她。
二人四目相望,杨戬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与她成亲之初时,也曾耳鬓相磨,恩爱不已。
想到现下的局面,杨戬觉得有些尴尬不由轻咳了几声。这一声咳嗽惊醒了屋外守候的众人。
“二哥!”
“主人!”
“徒弟!”
“真君!”
众人看着清醒过来的杨戬,欣喜不已,玉鼎真人疾步走到杨戬身前替他把脉,却发现他脉象平和,内伤旧伤竟已好了七七八八,不由拂扇大呼奇迹,而天医急忙背起药箱回去复明,哮天犬看寸心的神色也变得感激起来。
杨婵更是朝她跪拜行了一个大礼,谢她救回了自己的哥哥。寸心只面带微笑站在杨戬身侧,接了这个礼,终于这一次,在众人面前,杨戬是因她留下了。
“虽有灵丹,但还需要再服几帖药物方可痊愈,我要在这多叨扰几天了。”寸心进退有度,似乎在也不是当年那个恣意的三公主了。
杨戬看着她,觉得那样熟悉,却又有着几许陌生。
他不是没想过要去见她,只是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,又该带着怎样的心情。当年和离时寸心问他的问题,他没有回答,不是不愿答,而是他也没有答案。爱,或是不爱,他们之间,远没有是或者不是那么简单。西海诀别放手,他虽不愿,但为了大义,还是选择放开,那一刻,他便知道,自己欠她的怕是再也还不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