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·引子
夜。无月。
森林边缘,破破烂烂的小酒吧,却是人满为患。行走在饥饿与疲惫的边缘,再挑剔的审美也会变得迟钝。这是刀尖下已显得格外安逸的放纵。
烟草,脏话,混杂了铜臭和血腥的荷尔蒙,兵器的敲击,火光,当然,还有酒。
“一杯烈焰焚情。”一个黑斗篷窜到吧台跟前,甩下几枚金币。
没有多话,几秒钟后,一杯红色的液体推到了黑斗篷面前。
深红的烈饮,最上层的泡沫却是一圈淡淡的火光。黑斗篷似乎避了避,但马上团住了杯脚,举起,准备一饮而尽。尽管,他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。
“啪。”举起的手却被另一只更显粗壮有力的臂膀摁住。黑斗篷恼怒地回头,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极其拉风的墨镜。黑斗篷猛地怔住,有些僵硬地放下杯子。
但墨镜似乎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,反而凑得更近了些。镜片下面勾起一个极其痞气的笑容,“哟,这位爷好兴致,今儿个可算个好天气,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,怎么反跑来喝这烈焰焚情呢?”最后一句的末尾本就是个问句,墨镜更是一句话转了好几个弯儿,听着完完全全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口气。
黑斗篷却缩了缩,答话的嗓子好似哑了。“这位爷说笑了,大晚上的哪来的太阳,小的体寒不禁冷,爷还是别跟小的一番见识。”
墨镜依旧一脸湿笑,“喔唷爷别介意,我眼神不大好,看不见这太阳月亮的,只纯粹给爷提个醒儿,晚上露重,这内热外寒更是伤身,不如我陪爷走走,活动活动就好了。”
二人本来说话声音不算大,奈何墨镜的腔调着实奇怪,挑明了似的找茬,酒吧里现在到有一大半眼光聚在二人身上,当下便有一片低低的惊疑声。
但墨镜对这一切充耳不闻,“看来爷是行路乏顿,懒待动了。那我给爷说个事儿解解乏怎么样。”说着,墨镜就倚到了吧台上。
墨镜穿的是一件黑色长摆风衣,很考究的货色。他没有系胸前的排扣,风衣就随意地敞着,露出里面黑色背心和被包裹着仍棱角分明的肌肉。黑色皮带,修身黑裤,裤脚散着,最底下是一双意式短帮军靴。一头略长的黑发相当不羁地飞散,脸上部被一副墨镜结结实实地掩盖住,嘴角是痞气的笑,但丝毫没有油滑和轻浮,反透露出强大自信下的游刃有余。
虽然墨镜一直在以流氓式的风格说话,但是这群在刀尖上玩命的人都感受的出来,这随意的背后有怎样一股暗流汹涌。
“狐族经商置业,奇珍异宝向来是妖族最盛。这冰狐一族也是,几年前偶得了一颗寒珠,据说灵气浓郁,若携带它修炼,有事倍功半之效。”墨镜一脚搭在凳上,压住黑斗篷杯子的手却一点没有放松。他的声音也不再有那么多弯弯绕绕,拖长了,似乎真的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。“好东西自然有人挤破了头去要,于是,一次冰狐族精锐不巧绝大多数外出之后,寒珠被偷了。”
“但不仅仅是这样。”墨镜笑嘻嘻的脸逼近黑斗篷,“同时,冰狐族当时留守的所有族人,无论男女老少,几乎全部中毒而死。爷说,干这事儿的人,该怎么处置才好?”
酒吧一片哗然。话说不以规矩,不成方圆,盗亦有盗规,经商世人以财论事,盗商门便有些独特规矩,比如盗商主之物不得害人性命。因商户多以和生财,若不牵扯黑白道的事,侵财图命,那是罪不可赦。
黑斗篷被按住的手已不可控制地颤抖,哆嗦了半晌,终于开口,嗓子也不哑了,却仍在掩饰不住地发抖:“黑爷怎么找到我的?”
“啧,”墨镜一脸玩味,“想知道啊?”见斗篷僵硬地闪避,他张扬地笑了起来,“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?首先,冰狐一族遗留者皆中毒而死,失窃的又是寒珠,那么,作案者人数必不会多,而且极可能是性寒妖族。”
“那么,为了修行,这个小偷肯定需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潜心居住,狐族早就在案发后协同公会封锁了城边,如果不是阵法压制,任何器皿都不可能防止寒气外逸。但阵法是不能移动的,所以按理说,小偷很快就会被打赏了不是。但是很奇怪,并没有发现寒珠的痕迹。”
“所以呢,就剩下这样一种情况:这个小偷以自己身体为器皿,直接吞噬了寒珠。”
“所以他们找了我。啧,果真都是生意人那,平常几斤几两算盘都快打飞了,丢了东西都像脑袋里塞了自己尾巴似的。”墨镜颇为鄙夷地啐了一口,“寒珠寒气浓郁,就算是性寒的妖族也抵不住寒气侵袭吧,何况偷东西的小妖精修为明显不高,毒下的那么没水准,居然把主家毒死了,啧啧,一点后路都不留。”说着,故意加大手腕的压力,满意地听见斗篷下传来咬着牙抽气的声音。
“为了抵御体内寒气,我们可爱的小妖精会干什么呢?火属性妖丹可不是好找的哟,但是明显有好得多的选择不是。”墨镜朝酒杯歪歪头,“烈焰焚情,含火狐精血,可以让人血脉喷张,刺激神经,对于男性而言,还有妙不可言的功效哦,”他暧昧地笑着,“不巧的是,它还有一个本领,可抑制寒毒。而更不巧的是,我恰好知道它有这个功效,而且知道有能力提供这种酒的地方聚集在哪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