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5年。战后的广州四下凋敝,到处是烧焦的砖瓦和残破的房舍。原本蔚蓝的天空仍被云层遮蔽,空气中仍残留着战时的硝烟味和恐怖的紧张。
教堂似乎是为数不多的未被战争蹂躏的地方。由于它得天独厚的条件和独一无二的位置,在周围的萧索环境里,教堂似乎笼罩上圣经中世界末日后的光芒,显得更加神圣,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依赖感和心里的归属感。刺眼的阳光照射教堂顶端高耸的十字架,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战乱之后,鲜有人来教堂做礼拜。所以神父轻而易举地认到了那个女人。
她太特别:她打扮体面,像是个有身份的人;她神色忧郁,像是在等什么人;她头上缠着纱布,似乎受了伤;她永远是第一个进入教堂的人;她总是静静地坐在右边第一排的位置,一坐就是一天;她总是最后一个走的人。
本来神父不应该干涉别人的私人生活,但一个正常人在看见一个人重复做一个动作持续一个月以后,心里的好奇心都会被勾起来吧。于是有一天教堂快要关门的时候,神父坐到了那个女人的身旁。
“这位女士……容我冒昧地问一句,”神父说,“我看见你已经来教堂一个月了,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?”
女人望着门口,有些失落地笑笑,“神父,是要关门了吗?”
“是的,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?”
“嗯……没有……”女人拿起手袋,准备起身,“麻烦你了神父。”
“女士……呃……小姐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可以继续坐,”神父忙起身致歉,“我只是想关心你,你一个月都是这样,你是在教堂等谁吗?”
女人停住了。
“一个月了……”
神父见自己好心办了坏事,似乎触及了女人心里最不愿见光的地方,似乎,是一个很深很深的伤口。
“小姐……你还好吗?”神父轻轻碰了碰女人。她抬起头,满眼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。她点点头,表示她一切还好。
“神父,我能一个人再待会儿吗?”
神父耸耸肩,“当然,你想待多久都可以的。如果你还有需要,可以随时叫我,我就在隔壁的房间。”
女人轻声说了句“多谢”,自己一个人又坐在了老位子上,打开了手袋,看着手袋里的东西发愣。神父边走边回头望,小声嘀咕了一句,唉,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。
如果神父在那女人身旁,他一定会吓一大跳,因为那个手袋里并不是什么他想象中的定情信物,而是——
一颗手榴弹。
女人合上手袋。闭上眼靠在上椅背上。过往的一幕又一幕在脑海里浮现……
记忆里,她用枪指着那个男人。那时他们反目成仇。
“……我再也不会相信你。”那个男人说。
记忆里,她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。那时他们九死一生。
“打完仗之后我同你一起离开广州……”那个男人说。
记忆里,她和那个男人一起靠在这张教堂的长椅上。那时他们初生情愫。
“你可以信我。”那个男人说。
关于那个男人的最后记忆,是一场熊熊大火。他拿着火把。
“我来,跟你同归于尽。”那个男人说。他将火把掷向空中。
然后,再也没有然后。
“刘醒!”
她猝然睁眼。除了她,教堂空无一人。
如果一切都是梦,那么,可不可以从头,再梦一次?
教堂似乎是为数不多的未被战争蹂躏的地方。由于它得天独厚的条件和独一无二的位置,在周围的萧索环境里,教堂似乎笼罩上圣经中世界末日后的光芒,显得更加神圣,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依赖感和心里的归属感。刺眼的阳光照射教堂顶端高耸的十字架,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战乱之后,鲜有人来教堂做礼拜。所以神父轻而易举地认到了那个女人。
她太特别:她打扮体面,像是个有身份的人;她神色忧郁,像是在等什么人;她头上缠着纱布,似乎受了伤;她永远是第一个进入教堂的人;她总是静静地坐在右边第一排的位置,一坐就是一天;她总是最后一个走的人。
本来神父不应该干涉别人的私人生活,但一个正常人在看见一个人重复做一个动作持续一个月以后,心里的好奇心都会被勾起来吧。于是有一天教堂快要关门的时候,神父坐到了那个女人的身旁。
“这位女士……容我冒昧地问一句,”神父说,“我看见你已经来教堂一个月了,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?”
女人望着门口,有些失落地笑笑,“神父,是要关门了吗?”
“是的,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?”
“嗯……没有……”女人拿起手袋,准备起身,“麻烦你了神父。”
“女士……呃……小姐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可以继续坐,”神父忙起身致歉,“我只是想关心你,你一个月都是这样,你是在教堂等谁吗?”
女人停住了。
“一个月了……”
神父见自己好心办了坏事,似乎触及了女人心里最不愿见光的地方,似乎,是一个很深很深的伤口。
“小姐……你还好吗?”神父轻轻碰了碰女人。她抬起头,满眼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。她点点头,表示她一切还好。
“神父,我能一个人再待会儿吗?”
神父耸耸肩,“当然,你想待多久都可以的。如果你还有需要,可以随时叫我,我就在隔壁的房间。”
女人轻声说了句“多谢”,自己一个人又坐在了老位子上,打开了手袋,看着手袋里的东西发愣。神父边走边回头望,小声嘀咕了一句,唉,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。
如果神父在那女人身旁,他一定会吓一大跳,因为那个手袋里并不是什么他想象中的定情信物,而是——
一颗手榴弹。
女人合上手袋。闭上眼靠在上椅背上。过往的一幕又一幕在脑海里浮现……
记忆里,她用枪指着那个男人。那时他们反目成仇。
“……我再也不会相信你。”那个男人说。
记忆里,她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。那时他们九死一生。
“打完仗之后我同你一起离开广州……”那个男人说。
记忆里,她和那个男人一起靠在这张教堂的长椅上。那时他们初生情愫。
“你可以信我。”那个男人说。
关于那个男人的最后记忆,是一场熊熊大火。他拿着火把。
“我来,跟你同归于尽。”那个男人说。他将火把掷向空中。
然后,再也没有然后。
“刘醒!”
她猝然睁眼。除了她,教堂空无一人。
如果一切都是梦,那么,可不可以从头,再梦一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