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最初的结局
猎猎寒风呼啸,仿佛百鬼夜哭般撕心裂肺。天地好像成了一个地狱般的炼炉,火势蔓延而不能熄灭,水势浩大而不能停止,各路猛兽磨牙吮血,再不见人间男耕女织的和平景象。
忽然,远方的天际间闪现出三道金光,细看来正是创世二神女娲伏羲,以及他们的独子帝俊。他们就这样静静的伫立着,眼神充满着留恋,仿佛想将这世间的一草一木都刻入骨里,莫失莫忘。
还是帝俊先开了口,七尺男儿未语泪流,声音沙哑中带一丝颤抖:
“父皇,母皇,难道这真是唯一的选择吗?儿臣可不可以替你们......”
“俊儿,这是唯一的方法。”女娲的眼里充满着温柔,看着面前的儿子。这孩子从出生开始便是天之骄子,自己和伏羲从小宠溺着他,陆压和鸿钧更是将他当做掌上明珠来疼。养成了他一副小皮蛋的性格,嬉笑人间爱玩爱闹。自己和伏羲操了一辈子的心,本以为人间万物终于走上正途,三界诸生可以生生不息繁衍下去,而自己的孩子逍遥一世也没什么不好。不想,人间部落间的竞争却越演越烈,共工与颛顼争帝不成,竟然一怒之下撞倒了不周山。不周山乃天柱,天柱一塌,人间灾祸四起。自己与伏羲呕心沥血炼铸补天石,无暇顾及人间。俊儿了解父母的心愿,便来到凡间,帮助人间部落修筑提拔,抵挡猛兽,平衡各部落间利益纠纷。从当年的小皮蛋,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能担负起三界责任的神袛。
本以为补天之后,一切便可回归原来的轨迹,不想陆压修行之时,被人间的污浊之气扰了神智,堕入魔道。“先有鸿钧后有天,陆压道君还在前”,陆压与鸿钧本是浑沌之时的清气,与盘古一同沉睡。盘古开天辟地之后,骨肉之躯化为天地山川,以及一干地仙。而其神魂阴阳分离,成为了女娲伏羲两位古神圣者。同时,陆压与鸿钧也化为人形,修行成圣。也因为陆压生于鸿钧之前,所以他的本命真气更加纯粹,潜力也更加无可探究,却又更容易为浊气所侵扰。
女娲伏羲造人之前,人间万物皆为清气所化,尚无七情六欲。而后帝俊生,四位古神(女娲,伏羲,陆压,鸿钧)方领略了爱的滋味,逐渐用大爱创建了三界。古神之爱,亦由清气所化,无私无求。可是三界诸生,肉体凡胎,七情六欲皆出自肉身。而肉身的欲和贪念,却是可以无限扩展的,当欲望控制了人性本身的爱,便产生了污浊之气。
就在共工与颛顼争帝之时,人间的污浊之气到达了顶峰。两位部落首领为了得到权势,无所不用其极。而颛顼在考虑到自身部落势力处于劣势之后,竟将贪念打到了古神的身上。女娲与伏羲尊为人王,神圣不可侵犯。鸿钧自修道以来,开创三清,更是无法捉摸。唯有陆压,虽辈分极高,却随性潇洒,经常穿着一袭破道袍,在人间游荡。
颛顼想要借助陆压的法力,但古神虽然创立了三界,在三界一切走向秩序了之后,就相约再不介入人间的事务。颛顼贪得无厌,竟设法将陆压引入污浊之气中,想要使陆压成魔,从而毁掉他属于古神的灵识,将他控制成自己的傀儡。
陆压为魔,他体内本身最纯粹的清气与污浊之气碰撞,激发了无尽潜力。又因为颛顼强行注入的贪念,而变成了一个灭世的恶魔。女娲伏羲联合鸿钧之力,仍无法抵御。最后鸿钧以自身肉身为引,和两圣之力强行将陆压封印,自身却再难聚成形体。
此道封印只能持续三千年,鸿钧已逝,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化解三千年后的劫难?
适逢补天石刚刚炼成,女娲伏羲殚精竭虑,加上与陆压惨烈的一战,灵根已毁。古神慈悲,两圣逆天而行,用肉身为引,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混沌清气,封印在了帝俊的灵台中。混沌清气本身并没有力量,但是如果能够经历人间所有贪嗔痴恨的考验,勘破生死执念,仍然保持清气的纯粹,那么清气便可化作乾坤真气,无往而不胜。
帝俊身为古神,只有大爱,并没有七情六欲。因此必须进入轮回,方可加以修炼。这是救世的唯一方法。
“俊儿,我和你的母皇肉身已毁,补天之后,便会弥散天际。但是你不同,你还有自己的使命,你的路,必须自己走。”
伏羲在对自己的孩子做最后的叮嘱,创世之时,他和女娲只想要用爱来塑造一个祥和的天地。又何尝想过人非圣贤,爱欲交织,善念与贪念,仁爱与权利,在人间从来就不分明。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?这片天地,这三界中的每一个生灵,本身就是自己孩子。放心不下,舍弃不得,就算要从此消失于天地,还是希望能为苍生做出最后的规划。只是,苦了自己的孩子......
“父皇母皇,俊儿会走好自己的路!”
少年的神袛眼中满是坚定,这条路无人相助,踽踽独行,他明白一入轮回,前程洗净。作为古神的一切成为昨天的回忆,挚爱的父母长辈从此皆为化影。经历贪嗔痴恨,再放下所有执念,那时的自己也许能找回旧日的回忆,却再也不是曾经的帝俊了。但是这浮世人间,大好山河,父母不舍,自己亦不舍。那么轮回又有何妨,三千年后帝俊自会完成自己的使命!
“俊儿,为了保持三界的平衡,我会留下法器,充当人间的女娲。但是她只能顺应天道,却无法改变人间的任何命运,你的路还是要自己走。”
倏然,金光万丈,三人最后一次相拥,然后女娲伏羲化入天际。
风静了,火停了,洪水退了,天补好了,人间大道终于归向正途。
帝俊静静的伫立了片刻,目送着父母逝去的身影,黄昏的金光最后一次染上了他的眉头,刻画着他那像刀削过一样的轮廓。
渐渐地,他的身影变淡,最终消融在了满天金光之中,不留一丝痕迹。
桃山脚下,初生的婴儿放出了第一声啼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