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祖 47卷, 24年(1646 丙戌 / 청 순치(顺治) 3年) 2月 21日
○上御养和堂, 引见左议政金自点。 上曰: “近日士大夫气色、论议如何?” 自点曰: “臣长在阙中, 昨才出外, 未尝接人, 气色、论议, 何能有知, 而自上洞释此念, 则臣民幸矣。” 上曰: “崔鸣吉上箚末端言, 国事多有可忧。 此人被人恐动而言耶? 抑欲威胁君上而言耶? 其意何居?” 自点曰: “只忧上下之疑阻而发也。” 上曰: “然则虽不欲威胁, 必被人恐动也。 能使大臣, 狂奔疾走, 遑遑汲汲, 失其常性, 乃至於此, 姜之气势, 可谓重矣。 凡所谓大臣云者, 虽白刃当前, 尙不可动, 而论事之际, 不能守其初见, 则将焉用哉? 以此观之, 近日气色, 必有可虑者也?” 自点曰: “臣於咫尺天威, 敢有隐讳乎? 此不过辞不达意而然也。” 上曰: “两大臣【鸣吉、景奭也。】 皆曾经大提学, 岂由文短而然也? 右相三疏, 言各不同, 此岂君子之所可为乎? 古语曰: ‘朋友有信。’ 虽在朋友之间, 犹贵其信, 而所以事君者, 朝夕变辞, 昨今异言, 极可骇也。 姜之死生, 不足为言, 而朝廷如此, 伦纪何由而明, 分义何由而定也? 昔者与崔相、申相【景禛也。】 论人长短, 予称景奭之贤矣。 以今观之, 予实无异於瞽者也。” 上又曰: “完城箚中有启覆之说, 所谓启覆者, 杀人、强盗之类也。 岂可比拟於纲常大变乎? 以其前日所陈, 为未尽而变辞如此, 君子一言, 千年不改, 大臣之言, 岂容如是?” 自点曰: “此是大变, 不可不愼, 故陈达如此也?” 上曰: “此何谓大变也? 凡以下犯上谓之大变。 杀子杀臣, 君父之所固为者, 安敢动於浮议, 乃欲胁君乎?” 上声色俱厉。 自点曰: “今日之事, 自上宽贷, 而自下争执可也。 臣之意见, 本来如此, 而诸臣惟恐后世论议以为如何, 故如此耳。” 上曰: “不然。 士之择言而发者, 虽对客之际, 犹思愼重, 况於君臣之间, 岂敢曰妄发为哉?” 自点曰: “诸臣虽如此, 殿下勉加优容。” 上曰: “予尝谓治国之道, 德敎之外, 亦有刑法, 此不可偏废也。 以此人苟有罪, 必加其法, 虽勋宰之人, 亦未尝饶贷。 今若在他人则杀之, 在亲属则赦之, 人谓何哉? 然在兄弟叔侄, 则或可屈法而伸恩, 此人则异於是也。 且今之言者, 苟有所见而言, 则胡不曰: ‘此由於吾君之老妄也, 奸人之谗愬也。’ 事之虚实, 明白言之可也。 含糊其说, 但称不可, 若此而谓之爱君, 可乎? 此事虚实, 如不亲见而审知, 则只信君上所言可也, 而今者只凭姜党之言, 贱薄君上, 作此骇异之事, 殊可痛也。 且人之相知, 贵相知心, 君臣之不相知如此, 其何以能国乎?” 自点曰: “大臣等猝当大事, 苍黄罔措, 其心实无他也。 至以姜党为敎, 岂有是理? 为臣子者, 将安得容其身也? 愿霁天威, 释此疑阻。” 上曰: “近来患失之辈, 惟知趋时附势。 苟以言不行为耻, 则胡不弃官而去乎? 张应一自谓爱君, 而乃以勒定罪案, 欲杀无罪之人为言, 所谓爱君者何也?” 自点曰: “是皆所见不逮而然。 应一, 岭南人也, 为人, 颇朴直矣。”
(下略)